民间机构抢滩类资金池业务P2P地下理财暗流汹涌

实习记者 松壑

本报记者 杨颖桦 北京报道

3月27日，随着一纸文书（窗口叫停），通道类“影子银行”的规模扩张已然受到了监管部门的钳制。其实在影子银行体系的另一端，一股民间理财机构所组成的势力也在如火如荼地向资产管理行业进军。

近日，一家名为中融民信资本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中融民信）的民营企业逐渐在诸多民间理财机构中高调显露出来。“现在做这个的公司其实很多，只是我们把产品（说明书）传上网了，而别的公司在外面发传单。”中融民信的一位产品销售经理告诉记者。据该公司的介绍，其多款理财产品的运作方式是以“P2P借贷（peer to peer lend）理财模式”实现资金出借人和借款人之间的对接，并通过对借款人的信用评估来收取服务费，然后再通过债权转让的形式兑付出借人的本金和利息。

早在2006年，以宜信公司的成立为标志，P2P借贷模式就已在国内出现。随着该行业近7年的发展，公司和参与者数量都与日俱增，但由于缺乏监管标准，以及线上、线下的口径差异，其实际规模或已难以统计，但毫无疑问的是，P2P借贷已成为了国内“影子银行”中重要的新生部分。

然而，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上述P2P产品的销售宣传与实际运作，却并不像其宣称的那般简单，而且存在着诸多风险隐患。

低门槛、高收益、短周期的背后

“固定收益理财产品，保本保收益，流动性高，资金运转公开透明，最低10万元起存，1年期12%-13%”这段产品宣传正是来自于中融民信某销售经理。而据该经理介绍，最低甚至5万元也可以起存，而期限最短的产品——“月满赢”仅为一个月，其到期年化收益率在6.6%左右，收益率远远高于银行、券商等机构开发的产品，而后者超短期理财产品的发行则已被相关监管部门叫停。

仅数万元之低的准入条件，最高收益率达13%，超过大多数的信托产品收益率，如此诱人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你投资，我们帮你理财，你得收益就行。”上述销售经理表示，“我公司理财产品就像银行理财产品，和银行定期存款一样的，只是利率比银行高，（产品）保本保收益的，这些合同上都会清楚地写明，而且我们每月会给您发一张单子，上面清楚写明，您的资金运转情况和您的收益。”

而据另一位中融民信的工作人员介绍，该资金的出借标的主要以小企业主、高级白领为主，而公司也会对借款人进行严格的资质审查，审查内容包括银行流水账、营业执照、各类证件甚至水电煤的情况等。

“我们控制得很严，有时一个人申请10万，最后可能只借来5万。”该人士告诉记者，“我们最多时接受资金有1000万的，这种大额客户对接的也是大额的借款人，而且那样的话收益率也会更高，能达到一年16到17个点。”

值得注意的是，中融民信在风控中引入了“还款风险金”，该账户用于解决信用风险发生后的兑付问题。“这个账户我们是交给建行托管的，按照总金额的2%从借款人处提取。”上述工作人员介绍。

某国有大行信贷业务人士对此提出了质疑。“如果（中融民信）是借贷中介，那么更多要做的应当是加强信用管理本身，才2个点的保证金是远不足应对风险的，因为这个杠杆已经高达50倍了。”

“现在做这种业务的不少，据我所知，上海就有五六家。”上述工作人员说。“像我每个月就能接个七八单，整个公司的盘子应该有好几个亿的。”

据悉，该产品目前主要的销售方式以网络、传单及向现有客户的关联群体（如亲人、朋友等）推荐为主。“一般有客户买了产品赚钱了，又觉得没什么风险，就会推荐给亲戚朋友，很快买的人就越来越多，这种方法很灵的。”上述工作人员透露。

“双向打散”的类资金池模式

根据中融民信的介绍，其运作是采用“双向打散”的方式，即出借人的资金被分散给多个借款人，同时借款人的资金也来自不同出借人。无疑，通过这一方式，出借资金和债权的配置权都掌握在中介方的手中，而该类产品一旦形成规模，并长时期滚动发行，或将形成“资金池-债权池”的资金池模式。

“一笔单子拆成4－5份吧。”中融民信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这个最长的封闭期是一年，一年之后可以随时退出”。但是，在被问及倘若一年存续期满后，资金遭遇不能兑付的问题时，如何处理，该工作人员表示，“我们可以将你的债权转卖移给别人。”

这意味着，当该产品同一些资金池产品类似，在其一年封闭期结束后，投资者的退出要以新投资者的入场接盘为前提。而如果此时新投资者尚未出现，则该产品或将面临兑付困难的窘境。

“这个你可以放心，产品买的人很多，从来没发生这种事儿。”中融民信工作人员表示，“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还款风险保障金账户偿还。”

值得注意的是，中融民信还在产品宣传中表示自身的信用管理供应商为美国个人消费信用评估公司（下称“FICO”）。对此，记者拨打FICO中国的电话进行查证，FICO方面称不方便透露详细信息，但同时表示中融民信如果采用了FICO系统，就应该在宣传时出示双方的合作证明。

但记者并未在相关产品说明和中融民信网站中找到该类证明资料，记者多次拨打中融民信北京总部的联系电话，但对方均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中融民信的网站显示，该公司在北京、上海、洛阳等地建立分公司和分部，董事长为付东海。但其网站并未披露股东方的详细资料，在其“股东构成”栏目中，也仅罗列了该公司管理团队的专业构成情况。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付东海与河南栾川县双丰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重名，双丰矿业旗下拥有鑫海担保公司，这与中融民信网站介绍的股东参股行业相重合，因此二者为同一人可能性极高。而值得关注的是，河南栾川县双丰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付东海曾在2010年因拒不履行司法赔偿而遭到栾川县农民的网络实名举报。

河南地下金融发达，但也是风险高发区，去年年初，也曾经出现过地下金融崩盘的情形。

事实上，中融民信并非市场中唯一采取“双向打散”模式运作投资者资金的资金中介机构。去年年底，国内知名P2P线上借贷公司——人人贷的“优选理财计划”一经推出，也备受舆论争议。

“一份理财计划的投资大概会被拆分给20个借款方这样子。”人人贷的客服人员告诉记者。而根据该客服的介绍，这一计划同样存在“短借长贷”的期限错配问题，比如购买一年期计划的资金有时会出借到两年期的融资方手中，但在被问及如何实现中途兑付时，该客服给出了和中融民信相似的解决方案，“可以通过债权转让的形式来实现”。

目前该计划已发行12期，总金额1.16亿元，利率均超过13.2%。

不过，人人贷方面似乎也在试图同一般意义上的理财产品划清界限——据其网站中优选理财计划的说明，优选理财计划仅仅类似于一种高级的投标工具，以用户认可的既定规则为加入计划的用户自动投标，而用户对于参加计划的资金使用情况、计划内投标情况都可以清晰掌握。

“这些产品在宣传上有些问题，如果P2P是简单的、且标的物明确的借贷行为，那也应该叫‘借贷计划’，而不应该是‘理财计划’，严格来说，借贷和理财是两个概念，前者直接形成债权债务关系，而后者可能夹杂了委托代理的成分在里面。”某法律人士指出，“这就有可能造成一个结果，假如没有足够的风险揭示，投资者会将其当做理财产品，甚至是存款来购买”。

值得一提的是，人人贷等P2P公司在尚未开通理财计划或理财产品等业务的2011年，就曾被银监会点名下发了风险提示通知书。通知书提示了P2P借贷信用风险偏高、监管职责不清、风险难以控制、容易演变成非法金融机构等七大风险。

“关键还是要看它的募集形式，到底是以与信托或券商的合作的模式来发，还是以有限合伙公司的形式来进行，如果都不是，还以标准化产品的方式公开出售，就有非法集资的嫌疑。”上海华荣律师事务所律师许峰告诉记者。

“P2P借贷行业还没有相关的具体法规来进行规范，更没有明确的监管部门，整个行业缺乏运行边界，而一些胆子比较大的P2P公司都试图进行各类创新，跑在监管的前面。”上述法律人士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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